会说出吸烟对我身体有害的关心话了。
我抬起手，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
可它们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找到了压在箱子底下的记账本。
最后一页的数字清晰可见。
“欠你的恩，我快还完了。”
我跟周若语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千金大小姐，而我只是个出身穷苦的孩子。
父母离婚后，谁都不想要我。
母亲带走了弟弟，父亲很快娶了后妈，把我扔给了年迈的奶奶。
自小，我便是一个人。
孤单、敏感、自卑，像影子一样缠绕着我。
天不亮，我就举着手电筒走山路去镇上读书。
暴雨天经常让我浑身湿透，冻得发抖，晚上回家时，皮肤都泡得发白。
我拼命读书，考上了重点高中。
可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自卑，怯懦，拧巴成了我的底色。
高中的高压氛围和同学们的嘲笑，让我越来越抑郁。
直到奶奶重病，压垮了我强撑的意志。
我拿不出钱给奶奶治病，绝望得像被困在深渊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那天，我翘了课，站上了学校的天台。
寒风刺骨，我却感觉不到冷。
我闭上眼睛，准备结束这一切痛苦时，听到了她的声音。
“同学，你别想不开，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我回过头，看到了她。
她站在阳光下，美得像一幅画，让我一时怔住了。
“你就是那个一班的高冷男神吧，我知道你。你好帅啊。”
我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周若语朝我伸出手，见我没反应，直接扯着我下了天台。
她外表柔弱，力气却大得惊人。
“你为什么想不开啊？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我叹了口气，把事情跟她说了。
“这没问题，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出了，你放心，我姑姑可是医科圣手，我会请最好的专家和医疗团队为你奶奶治病。”
“那你呢？你为什么很难过？”
我愣住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难过。
头一回，我对一个陌生人敞开了心扉。


“都是我的错，凉辰哥，你动手吧，打死我也行！”
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被愤怒控制，彻底失去了理智。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痛苦。
周衡闷哼着，始终没有还手，只是大声呼喊着，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无辜。
“你疯了吗？宋凉辰！”
周若语尖叫着冲过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狠狠推开我，护住周衡。
她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和青紫，语气里满是责备：
“周衡又不是故意的，你下这么重的手干吗？”
我眼眶通红，看着他们俩。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不就是个照片，再打印一份裱起来不就好了。”
周若语不耐烦地说，
“你别这么大惊小怪，你看周衡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今天可还是他生日呢！”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明明一个星期前就过完生日了，哪来的生日？”
“上个星期是阳历，这是他阴历生日。”周若语理直气壮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我猛地鼻尖酸涩，心脏一疼。
“你快跟周衡道歉！”
周若语叉着腰，一副要为周衡出气的模样。
我掐着掌心，笑得苦涩：“若是我不呢？”
周若语大步朝我走进，劈头盖脸的责骂落下。
“你无缘无故带着奶奶遗照冲撞周衡生日派对，带来晦气，还故意殴打他，难不成你还没有错？”
她冷冷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威胁：
“你若是不道歉，你别想我原谅你！到时候取消婚约，你别哭着求我！”
纵然是脾气再好，再理智的人，听见这样的话也很难不崩溃。
我崩溃地问：
“你都不觉得荒谬吗？奶奶临死前拉着你的手嘱咐我俩，你借口有工作匆匆抽出手离开，她的最后一眼都带着遗憾。你有心吗？”
“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葬礼你都不出席？你只记得周衡的生日了吧？”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我自己，狼狈不堪。
我怔了一瞬。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周若语静静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眼神怪异。
她转身搀扶着周衡去一旁上药，动作小心轻柔，温柔地问他痛不
痛，然后为他吹气。
我颤着手捡起奶奶的遗照，用衣袖擦干上面的脏痕，转身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
从大件的外套到小件的贴身衣物，从门口一路散落至床边。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
我失魂落魄的坐到地上，痛苦的捂住双眼，一滴滴泪自指间滑落。
那些衣物像是无声的证词，证明着他们曾经的亲密与疯狂。
我仿佛能看见周若语和周衡在这张床上纠缠的画面，听见他们的笑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曾经，这里是我和周若语的家，是我们共同筑起的爱巢。
而现在，它却成了我最不愿面对的噩梦。
我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周若语护着周衡，心疼地为他上药，温柔地问他痛不痛。
而我，却像个局外人，被彻底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曾经，周若语讨厌烟味，不许我抽。
每次我烟瘾犯了，她都会抢过我手里的烟，往自己嘴里送。
胡乱吸上一大口，被呛得流眼泪。
我轻拍她的背。
她眼泛泪花，嘟起嘴巴：
“凉辰，我不许你抽烟，下次你抽一根，我就抽一根。”
周若语倔起性子来，还带着少女的娇憨和可爱，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最终答应了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烟。
那时的她，眼里只有我。
直到周衡出现后，他们越来越亲密的关系，让我们爆发了一次又一次争吵。
每一次她对周衡的袒护和偏爱，都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周衡也时不时会抽上一根，可她却笑着帮他点烟，说他抽烟的样子很男人。
而我呢？
当我试图用烟来排解心底的苦闷时，她嫌恶地捂住鼻子，冷冷地让我离她远点。
明明同样的行为，她却是双重标准。
我苦笑着深吸一口烟，试图麻痹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就像刚刚，她明明闻到了我身上的烟味，却再也不

听到周衡居然这般诋毁我的奶奶，我恼怒地想跟他理论。
周衡却飞快缩进周若语的怀里，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若语姐，快别说了！凉辰哥都要动手打我了！”
周若语脸色一沉，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踉跄了一下，脸上火辣辣地疼，耳边嗡嗡作响。
我看到周若语脸上的愠怒和她身旁挑衅地朝我微笑的周衡，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冷冷地看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凉辰，你今天就把奶奶的遗照扔外头，免得影响里头的气氛。万一真要给周衡带来什么晦气，你要负责去给他祈福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她怎么说的出口？
奶奶曾经对她那么好，每次见到她都笑得满脸皱纹，知道她爱吃果干，就亲手种果子，晒果子，专门给她留着。
对她的疼爱比我这个亲孙子都多。
我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愧疚或动摇。
可她只是偏过头，宠溺地抚上周衡的脑袋，
“今天阿衡是寿星，他最大。”
周衡得意地冲我眨眨眼，语气轻佻：“那就委屈凉辰哥了，今天先把奶奶遗照扔外头吧。”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保持理智。
“不可能。”
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转身往楼梯走去。
想让我把奶奶扔屋外头，做梦！！
这件事，我不想顺着她。
周衡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我，故作委屈地说：
“对不起，凉辰哥，都是我不好，你别生若语姐的气，你们别因为我生了嫌隙。”
他表面在道歉，手上却暗暗用力，狠狠掐着我的胳膊。
我吃痛，手一松。
精心装裱的遗照落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四分五裂。
“奶奶！”
我红了眼，扑过去想要捡起遗照，却被周衡一脚踩在上面。
奶奶慈祥的笑脸被他的鞋底碾出一道黑印，刺得我眼睛生疼。
“凉辰哥，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你别介意啊。”
周衡假惺惺地道歉，语气里却满是挑衅。
我再也忍不住，反身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周衡踉跄着后退，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大声喊道：


“因为孤独。漫长的时间里，我都是独自一个人。奶奶要负担我的学费，经常干活到天黑。”
“雪下得好大好大，我背着书包，就这样走过了十几个冬夏。”
她听后，居然心疼得哭了，大胆地抱住我：
“谁说你一个人了？我喜欢你很久了，还写过表白信给你，你都不看。”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我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从那之后，她资助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请了权威医师为奶奶治病。
奶奶很快好起来了，可我对她的好却感到惊慌失措。
我对着她父亲承诺，一定会努力读书，找工作，将周若语为我花的每一分钱十倍奉还。
她却一路对我穷追猛打。
她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就热烈，勇敢。
每天送早餐，成天跟在我身后，约我去玩，吃饭。
笑得甜甜地问我：
“怎么样？你今天有没有更爱我呀？”
我经常被她的直白整得脸红，笨拙地回应她的好。
她还会直接拉起我的手，在人多的地方偷亲我，看着我一动不动、脸红低头的样子，笑得一脸开心。
因为地位的不平等，我总是回避着她热烈的感情。
她的世界光鲜亮丽，而我，活在阴影里。
每当她靠近我，我都觉得自己不配站在她身边。
可她像不知道一样，每天都出现在我面前。
陪着我待图书馆，熬夜参加竞赛。
大学毕业后，我拒了薪资更加丰厚的offer，选择进入周氏集团。
我想靠自己的努力，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虽然周若语一直说不需要我偿还，但我每笔都记着，还算进了利息，要偿还给她。
我不想欠她什么，更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因为她的钱才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们还只是订婚。
我本打算在还清这笔钱的时候，再向她求一次婚。
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
“若语，我可以给你幸福，可以和你并肩而立。”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我。
她的温柔和笑容，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我累了。
两不相欠时，自然可以一拍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