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曼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陆景明，你真的是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有多狼狈罢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戳我的心窝。
我心中一阵刺痛，以前许昕曼从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一直都是温柔可人的，这几年的经历，果真是改变了一个人。
“希望你真的是这样。”我低垂着眸子，不想多说。
许昕曼拿起我打的欠条，轻轻挥了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你欠我的钱，想清楚怎么还了吗？”
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我知道许昕曼这是在故意刁难我，比起当初我对她做的那些事，这根本就微不足道。
“我现在确实没有钱，”我低声说道，“但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会还的。”
“承诺？”许昕曼嗤笑一声，“你这种人，有什么信誉可言？你说你没钱，那就做我的贴身助理，打工还钱，我正好还缺个拎包的。”
我立马下意识地拒绝，“许小姐，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属实分-身乏术，没办法做你的助理。”
“所以，你是想赖账？”许昕曼慢慢朝我靠近，盛气凌人。
“我会每个月给你还钱。”我对上她的眸子，咬了咬牙，还是不愿意去她身边做贴身助理。
我不愿意和许昕曼多接触，生怕会露馅。
更怕看到她和陆景凡恩爱的场面，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然而，许昕曼却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陆景明，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拒绝吗？”
“要么做我的助理，要么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滚出海城！”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让我错愕不已。
我妈还在医院，我不可能离开海城，但是我也知道，许昕曼向来言出必行，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会这么做。
“给我一段时间交接工作可以吗？”我终究是妥协了。
许昕曼冷哼一声，“我没那么多耐心。”
话落，她转身就走。
我看着她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爱人，如今成了债主，命运的捉弄让我无所适从。
冷风吹来，带走了些许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
胃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我捂着胃蹲下，或许这是我应得的。
当年我一走了之，许昕曼一个人撑起整个许家，一定比现在的我还难受。
我终究是弄丢了我曾经最爱的女孩。
因为出了岔子，所以导致我送外卖的时间晚了，再加上饭盒半路撒了一些，我自然而然就收到了投诉。
工作第一天出现这样的变故，我也不出意外地被辞退了。
阿彪看到我垂头丧气，满是狼狈的样子，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两百元的票子放在我的手里。
“我看你这些天也是辛苦，兄弟，哥们儿也没多少钱，这点钱你先买点药，擦一擦伤口吧。”
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想起我的手腕上也受了伤，此刻鲜血已经凝固在上面，看上去还挺渗人的。

“只要能赚钱，伤不伤身都无所谓的。”我直言。
见我这么说，阿彪也没什么异议，给了我一张名片。
“你打这个电话，就说是我介绍的，那边的领班是我发小的弟弟，他会卖我个面子的。”
我接过名片。
这名片做的比较高级，一看这个人也不容小觑。
感谢完阿彪，我赶紧回去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声音还挺好听。
“阿彪都跟我说了，你下午过来面试吧，如果可以，今晚就可以上班。”
一听这话，我赶紧捯饬了一下，立马赶往目的地，只是我没想到，阿彪给我介绍的居然是海城著名的御庭会所！
我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堕落到出卖自己。
瞬间，我觉得无比羞愧。
可就在我扭头想走的时候，有人喊住了我。
“你就是陆景明？”
我回头，只见是一个长相很是妖艳的年轻男人，他打量了我一番，“阿彪跟我说过你的情况，长得是不错，一副好皮囊，只可惜这品味......”
他略微嫌弃地捂住了嘴，皱起眉，“来御庭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这扮相也得华丽一点才能上档次，看在阿彪的面子上，我会给你准备好一身行头，等你赚到钱了，再还给我。”
“你误会了，这工作不适合我。”我直接拒绝。
“一晚上五千，如果有富婆打赏，一晚上几十万也是有可能的，你确定不干？”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挺缺钱的，可没有什么活比这个更赚钱了。”
我的脚步瞬间一顿。
这工作的确没有尊严，但是这个钱也是真的可观。
之前在酒店，我累死累活一个月，撑死也才几千块，可是在这里，一晚上就能拿五千，我只需要努力几个月，妈妈的手术费就赚出来了。
“你放心，我们这边公开透明，只是陪酒，不上升到别的，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价钱会另说。”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打量了我一番，补充道：“你的面相不错，以你的资质，一晚上几万块是绰绰有余的，有钱的富婆可比富豪给的大方多了。”
“缺服务员吗？”我问。
“服务员的工资可没这么高。”男人皱眉，显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却不以为意，“能赚钱就行。”
“服务员一个月也就那点死工资，当然你也可以顺带卖酒，从你手里卖出的酒越多，你的提成也就越多，这就看你本事了。”男人沉声道。
“今晚能干吗？”
“我会让人带你去熟悉的。”话落，男人还不忘打量了我一番，“你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有钱不赚王八蛋，活该你穷。”
对于这番话，我也没有反驳。
我只希望给母亲赚的手术费，都是干净钱。
做服务员并不难，那些话术我听了一遍就记住了，只要能多卖酒，提成就高。
夜幕降临，会所也逐渐热闹。
不少男男女女打扮得格外靓丽，准备迎接客人。
会所的衣服属实有些暴露，这些人为了吸引富婆的注意，刺激她们的消费，安排的衣服，大多都是露腹肌的。
“你把这酒送去天字号包厢。”领队突然给我拿了几瓶酒过来，一脸严肃地提醒我，“那个包厢的人得罪不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若是能讨个好彩头，没准还能拿到不少的赏赐呢。”

我挣扎着赶到医院，主治医生恰好从病房出来。
看见我，他开口道：“陆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母亲的病房该缴费了，不然下周就得搬出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又何尝不知道住院费已经见底了，只能掏出兜里皱巴巴的纸币数数，问他：“这次大概要交多少钱？”
医生也知道我的情况，同情地叹口气：“大概还要二十万吧。上周做了一次手术，你还没缴手术费呢。”
二十万。
这对现在的我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只能再多打几份工来想办法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缴齐费用的。”
我正思考哪里还能找到工作，他又提醒我：“还有，虽然我知道你确实困难，但你的病真得尽快治疗了。否则拖到后期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光靠止痛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还这么年轻......唉。”
我点点头：“谢谢您。但还是先治好我妈吧，至于我的病，以后再说。”
医生摇了摇头，也不再劝我。
和他告别之后，我默默地坐在母亲床边，看着依旧在沉睡中的她，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不是陆景凡，我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想到还在狱中的父亲，还有今天陆景凡那副潇洒的模样，恨意在心中蔓延。
只可惜，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拿出手机，我看着被许昕曼摔碎的屏幕，无奈凑合着滑动界面，打给其中一个工友。
“阿彪，上次你说你家附近还有个工地要人，但是需要通宵，你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
阿彪皱眉，担心道：“可你白天不是还要在这边工地做一整天吗？晚上再通宵，你什么时候休息？”
“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现在需要很多钱，只能拼一把。就一个月，你帮我想想办法。”
“好吧，那我先帮你问问。”
阿彪挂了电话，找关系去了。
但很快他就给我回了信，说那边已经招满了，现在暂时不缺人。
我只能另想办法。
正打算出去看看有什么夜班，屏幕上突然闪过酒店经理的名字。
我连忙接起来：“杨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做吗？”
杨哥顿了顿，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不是。景明啊，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明天不用来了。”
“什么？”
我顿时急了，连忙询问，“杨哥，是我今天做的活有什么不合格吗？你告诉我我下次绝不再犯，我实在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你缺钱？但我也没有办法。上头突然下了命令，不让你在这儿干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吧，我朋友最近开了一家餐厅，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他那儿干。虽然工资低了点，好歹也是份工作，至于其他的，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谢谢杨哥。”
挂断电话，我深深叹了口气，大概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今天撞见了许昕曼，我还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她会怨恨我也很正常。

男人看到钱给的这么爽快，顿时眼珠子一转，喊得更大声了。
“哎哟，我这胳膊腿的都痛，这两万怕是不够检查的。”
“可不是，人家年纪大了，这两万块够干个啥？”
“你是那个小白脸的什么人，这么有钱，不如多给点？”
围着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我眉头紧蹙，这帮人明摆着就是吃准了我，想要讹钱的。
我抬头看向了许昕曼，只见她的眼里带着一丝轻蔑。
“那你们说说，想要多少？”
“五十万！”男人伸出了五根手指，贪婪的眼神一览无余。
“五十万，你怎么不去抢！”我没忍住，瞬间脱口而出。
不过是个简单的碰撞，连两万都是多给的，这人是多么厚脸皮，居然敢张口要五十万！
“你撞了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陆景明，我以前还真是高看你了。”许昕曼的话宛若刀子一般割着我的心。
我知道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是碰瓷的，只是不想让我好过。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五十万，我没有。”我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只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冷冷地说道。
“你没有，她有啊！”男人伸手一指。
“她更不需要给！”说着，我蹲下腰，抢走刚刚许昕曼给他的两万块，直接还给了她。
我生怕许昕曼真给掏了这个钱，这个钱，我可还不起。
更不想欠下她这么大的人情债。
“不给，那只能报警了。”男人气愤地拿起手机。
我权衡之下，咬了咬牙，“既然你想报警那就报。”
虽然报了警，我的工作会保不住，但是也好过许昕曼替我当了这个冤大头。
然而，我的话音刚落，还没等男人说话，许昕曼反倒是先笑了。
“陆景明，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报了警，可就不是五十万能解决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我突然觉得如坠冰窖，对上许昕曼的视线，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滔天的恨意，我知道她恨我，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恨。
许昕曼这是在警告我。
我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十指紧攥，倍感无力。
“机会只有一次，想清楚了。”许昕曼站在边上，连眼眸都没抬一下。
“我会打张欠条给你。”沉默片刻，我终究是向现实低头。
我得罪不起许昕曼。
我更不敢赌，如果真的报了警，她会不会把我送进去。
我还有母亲要照顾，这些后果，我承担不起。
“呵，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许昕曼爽快地掏了钱，并让那些人滚，随后看着蹲在地上捡着饭盒的我，有些烦躁地一把拉过我。
“许小姐，谢谢你今天的倾囊相助，欠条我也打了，钱我也会尽快还的，只是现在我还需要工作，恐怕不能久陪了。”
我避开了她的手，对着她卑躬屈膝，态度很是谦卑。
这些都是我欠她的。
“陆景明，你后悔吗？”许昕曼看着我，那炙热的眼神仿佛要被我给看穿似的。
后悔吗？
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于是，我笑了笑，“许小姐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对我余情未了的。”

我蹲在地上久了，本来就有些麻木，被林雅这么一推，瞬间倒在了地上。
“陆景明？”林雅看到我的脸时，更是气笑了，“你居然还学会跟踪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曼曼到哪儿你到哪儿，你是不是贱骨头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衣服我会洗。”我看着陆景凡，道了歉。
陆景凡却是皱起眉头，打量了我一番，“哥，我知道你现在自甘堕落，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知廉耻，你竟然来会所卖酒，你就不怕伯母知道了，被你活活气死吗？”
陆家是书香门第。
我父母向来对我要求严格，陆家的脸面我素来也是看中的，被我母亲知道这件事，她的确会很生气。
但这也不是陆景凡拿来讽刺我的理由。
“我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没什么不知廉耻。”我淡淡地说道，余光不经意间瞥过许昕曼，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轻蔑。
“你所谓的本事，就是吃软饭？”林雅在边上毫不客气地怼了我一句，“陆景明，你该不会以为，你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让曼曼对你回心转意吧？”
“林小姐多虑了，我没这个想法。”我直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变低了，许昕曼冷笑一声。
“既然你靠本事吃饭，那景凡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你赔吧。”
我抬头看向许昕曼，她明知道我拿不出钱来，却依旧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想为陆景凡出气了。
她真就这么爱陆景凡吗？
“算了曼曼，他毕竟是我哥，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陆景凡在边上佯装大度，但是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挑衅。
“景凡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他大度，但我是他女朋友，我为自己的男朋友讨一个公道，不过分吧？”
许昕曼低头看着我，红唇轻勾，“要么跪下给景凡道歉，要么喝完桌上这十瓶酒。”
任浩有些为难地站起身，难得为我说话，“曼曼，一件衣服而已，让景明道个歉就算了吧，这十瓶酒喝完，怕是......”
“你心疼他，那你替他喝！”许昕曼的眼神冰冷刺骨，一句话怼得任浩闭了嘴。
陆景凡在边上劝她，“好了曼曼，不气了，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这点酒很多吗？当初，我喝的可比这个多多了！”
许昕曼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给看透似的，“你以为我们许家为什么能有今天？靠的就是我一杯一杯喝出来的！”
我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愤怒。
我知道这五年来许昕曼都经历了什么。
她本来是被许家娇养了二十年的公主，一夕之间被迫接管家业，这五年，她学会了一个人独面所有的难题。
是生活，把她变成了如今的女强人。
我的心里满是心疼。
“喝下这十瓶酒，这件事两清。”许昕曼把酒直接推到了我的跟前。
面前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架不住一口气喝十瓶。
我的胃病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十瓶酒下肚。
“陆景明，你要不就直接告诉曼曼，你当年为什么要一走了之，丢下她一个人，或许这酒也不用喝了。”任浩还是没忍心，为我指了一条出路。